2018年6月29日，在世界區塊鏈大會·烏鎮“全球監管與區塊鏈治理”主題論壇中，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楊東教授發表了題為《區塊鏈監管往何處去》的演講。從歷史角度出發，楊東教授解讀了區塊鏈技術存在的偉大價值。他認為其價值不在于生產力、技術層面的重構，更在于生產關系層面、規則層面，特別是利益的分配機制、利益的格局層面的顛覆。另外，他提出，區塊鏈只有率先應用在監管層面，才能夠全面推動這項技術的發展。

楊東，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博導、副院長，中國人民大學金融科技與互聯網安全研究中心主任、大數據區塊鏈與監管科技實驗室主任。教育部首批青年長江學者。全國十大杰出青年法學家提名獎。中國電子學會區塊鏈專委會副主任委員。中國計算機學會區塊鏈專委會常務委員。著有《鏈金有法：區塊鏈商業實踐與法律指南》《互聯網+金融=眾籌金融》《區塊鏈+監管=法鏈（RegChain）》等區塊鏈行業指導書籍，是我國最早對區塊鏈的應用進行研究的學者之一。

（ID: CFinstitute）

以下為演講內容精編：

剛才馮興元老師對區塊鏈經濟學的理論發展和未來的趨勢做了非常深刻的闡述，從歷史的角度、從《貨幣的非國家化》、從哈耶克以及哈耶克的老師以及理論誕生的源頭，包括相關的理論支撐都做了非常好的、深刻的闡述。我覺得這對我們了解區塊鏈的歷史理論的源頭，包括未來走向是非常重要的。

因為我們要構建一個監管體系，構建對它的法律或者政策的態度，我們要找到它的源頭，找到它的根本的方向。所以我們從歷史的角度去尋求理論溯源，我覺得是非常重要的，也是在配合國家有關部門研究的時候必須要尋找的理論依據。

區塊鏈是生產關系的重構

我本人也是從很早就開始研究區塊鏈，我研究區塊鏈是因為我當年研究互聯網金融，包括跟阿里巴巴、螞蟻金服都有非常好的合作。我當時配合支付寶做了很多研究，應該說支付寶從產生到2011年獲得央行的牌照，我都全程參與了。并且參與了國家電子商務法的起草工作，我本來負責有關支付的內容起草，明后天回去后我們電子商務法起草小組還會繼續討論對于電子支付的條款。昨天我們碰到螞蟻金服的朋友，他們對電子支付的條款依然有一些想法。

所以我們要看區塊鏈的監管、區塊鏈政策的一些發展態勢，恐怕我們要回到歷史、回到馮興元老師說的經濟學的歷史，回到周子涵女士提到的互聯網的發展歷史。所以我們今天到烏鎮互聯網大會這個地方是非常重要的。我也是兩次參加了我們的世界互聯網大會。特別是去年大會的主題是數字經濟，我也是作為網信辦數字專家組的成員出席，我們為了配合去年的世界互聯網大會烏鎮大會做了將近一年的研究。我們主要是對于去年的大會主題數字經濟的發展以及前沿技術對于數字經濟的驅動，我們配合中央網信辦做了一些研究。并且我們發布了一個世界互聯網發展報告，其中全球數字經濟的報告部分是我主要參與的，并且最后一篇的《烏鎮展望》，我也參與了討論和起草工作。

G20會議習總書記提出了“數字經濟“的概念以后，烏鎮是中國整個互聯網生態、數字經濟發展的重要代表地區。那么我們在這個地方去尋找互聯網產業融合、數字經濟生態發展的脈絡和態勢，對于找到區塊鏈場景的落地、區塊鏈的監管、區塊鏈未來，我們國家可能要采取的一些政策或者說一種監管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更高緯度或者說更抽象的一種思考，我們可能要把當前中國對于區塊鏈行業的推動，我把它稱為人類一種新的文明。我們在工業革命時代是因為有了文藝復興，去年我們人民大學的團隊到英國去尋求英國工業革命的發祥，包括文藝復興的誕生的源頭方面，我們也做了探索。

今天我們基于區塊鏈技術所產生的偉大的價值，我認為它不在于是一種生產力、技術，更在于生產關系層面，在規則層面，特別是在剛才馮老師也提到的利益的分配機制、利益的格局層面，它會產生一個巨大的顛覆或者重構。這個我在去年區塊鏈專家委員會成立的時候，我們探討過。我當時提出來區塊鏈是重構生產關系的一個大變革。

所以我們可以發現區塊鏈技術所承載的新的利益的格局和分配機制，它會帶來更高維度的這樣一種經濟的業態或者說監管政策的變革。因為它實際上從普通可轉換、可兌換，在數字、貨幣、法律層面可識別、可跟蹤、防篡改，包括在價值、權利證明層面、社會共識層面將會有非常大的突破。所以通證的本質，如果說它具備三個特點的話，其實用我們在三四年前研究互聯網金融的時候所提出來的眾籌金融的概念來說非常合適，眾籌必然會打破中心化機構、銀行、中心化資本市場的壟斷，更高維度實現點對點的鏈接，使資金、資源的整合更加高效、快速和低成本。這樣一種模式實際上是眾籌理論。我在2013年、2014年，當時因為提出了眾籌理論這個目標，所以布比團隊找到我希望把區塊鏈和眾籌模式融合起來。我當時提出來token就是能夠很好地把區別于公司制、股份制的一種新的融資方式或者說利益的分配機制，眾籌能夠通過區塊鏈加以實現。這是我們特別希望做到的一種是資產、價值的流通更加高效、便捷。

怎么判斷好的token、壞的token呢？我想跟我們剛才提到的一個投資理論雖然有相通，但是還有很大的不同。好的token機制應該是自身邏輯跟場景、實體經濟、價值傳遞、價值上鏈、數據的傳輸跟共享等模式都非常重要。特別是剛才馮老師提出必須在虛擬的數字生態中更好地使用資源分配和權利的分配。同時對該環境下社區或社群的規則的建立和修改具有非常民主化的機制，實現非常好的自治和自律。這是我們通過token、區塊鏈，某種意義上正在實現剛才我們說的股份制，因為股份制根據股權的資本的大小獲得投票權，獲得公司的控制權。

“以鏈治鏈”讓區塊鏈監管更有效

我在2013年、2014年提出來眾籌制，即用新的無組織的社區形態取代公司制，用新的形式打破中心化的PE、VC的這樣一個壟斷的資本格局，將其轉變為點對點的融資方式，包括P2P和眾籌。所以我們從那個時候就在設想，根據我的理論，2015年5月份在貴陽已經做了非常大的實驗，成立了貴陽的眾籌金融交易所。通過這個交易所就要實現一種新的利益的分配格局，而且上交易所的資產不僅是股權的，還有債權、收益、積分等等，實際上是token的交易所機制。打破資本、股權的壟斷方式。這個是我們已經做了很多這方面的探索和實踐，為下一步真正意義上區塊鏈技術的成熟能夠帶來真正意義上的通證的完善、豐富、使它的種類更加地豐富、更加地完善。我不同意剛才我們OK的周子涵女士說的具有token經濟學的區塊鏈金融模式跟傳統金融的業態本質上是一樣的，我認為本質上是不一樣的。本質上需要去顛覆傳統的股票、傳統金融衍生品的模式，要采取新的基于區塊鏈的、更高效、低成本的模式，才是我們期待的token經濟學或者利益分配格局帶來的對生產關系的變革，是對我們人與人、人與機器、機器與機器的利益協作關系的變革。這是我們特別希望創造的一種理想的狀態。

我們看到當前的股市、幣市，有這么多的問題，的確是我們沒有去深刻理解區塊鏈共享經濟、共識模式。馮興元老師所提出的理論的源頭和我們希望發展的方向。所以這樣一種亂象是我們行業最應該去認識到的。

我們應該把區塊鏈的應用場景更多地考慮到一些最需要的領域，比如說政府對監管層面、對實體經濟的金融風控方面，這些方面應該更多地去做一些應用和探索。

所以當前我認為最大的應用場景是在政府的監管領域。如果政府的數據不能打通、不能共享，那么我們所要發展的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可能也是比較痛苦的。另外如果政府本身不能很好地監管、應用區塊鏈，將不能做到有效地去監管。證監會監管的缺位是這一波幣圈亂象和ICO亂象的主要原因。

怎么能夠讓區塊鏈回歸監管，包括人民日報對我采訪提出要實現以鏈治鏈。大家關注到大概一個月前中國證監會主席專門成立了一個監管委員會，已經探討了通過技術的手段去監管資本市場、幣圈的亂象。

我們認為在區塊鏈和政府的層面，包括監管層面的應用，場景是非常多的。包括我已經和婁底地方政府，把地區政府的工商登記、稅務登記、不動產登記搬上了區塊鏈，這已經很好地解決了政務，區塊鏈政務得到了實現。它將使股權交易流通變成可能，這個是我們覺得非常偉大的突破，是對傳統的股權、私募、LP的顛覆。

這是我們看到比較好的方向，包括我們在青島和地方政府都在探討RegChain，我們希望我們的監管、企業能夠通過監管鏈，我前不久去螞蟻金服，他們已經很好地把區塊鏈、監管、保險的產品高度地融合在一起，這是我們剛剛跟他們交流的內容。我們相信大的機構也正在all in區塊鏈。

時間關系，就講這些，請大家一定要關注區塊鏈本身，要率先在監管層面得到應用。只有這樣的話，才能推動區塊鏈行業的發展。

我今天帶來一本新書叫《區塊鏈+監管=法鏈（RegChain）》，也會在會場和大家交流，不當之處請提出批評。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