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不能不說的二灘

中國擁有獨步世界的水力資源。水能資源富集的金沙江及三大支流(雅礱江、大渡河和烏江)，外圍的瀾滄江、怒江和紅水河乃至雅魯藏布江，堪稱世界水電大寶庫。寶庫棄之不用，任由橫流必為水患。中國歷史上數次江河改道，餓殍遍野、千里逃荒的悲慘場面，不就是任由原生態數萬立方米的水流從4000多米高的青藏高原咆哮到長江中下游所致嗎?江河治理是歷史上所有執政者的頭等大事。要江河治理與水電開發，就必須打開這一“寶庫”。寶庫中的資源雖然豐富，但開發條件之惡劣也是非常驚人的。二灘工程正是開啟中國水電寶庫的鑰匙，也是拉開了中國全面水電大開發的序幕。

中國水電技術的全面進步，躋身世界前列應該是從二灘開始。

二灘高240m的雙曲薄拱壩，比當時國內最高的龍羊峽拱壩一下子高出62m，(水推力大致是水頭的三次方)，一步跨入世界先進行列。就薄拱壩壩高而言，二灘當時位列世界第三。單純壩高而論，例如比意大利瓦伊昂低20m，還不能說明技術難度。瓦伊昂是建在小溪上，二灘則建在煙波浩渺的雅礱江上，要宣泄巨大的洪水，還要抵御強烈的地震，還有巨大的地下洞室群。

煙波浩渺雅礱江，云山霧海金二灘。 圖片來源于網絡

二灘水電站工程還是中國建設體制深化改革的成功典范。魯布革的引水系統引進外資外企興建，開了先河。二灘則是利用世界銀行貸款最大的大型水電工程，完全按照世行要求進行國際招標和合同管理。通過二灘工程建設，中國全面地學習國際經驗和技術，進行消化、吸收和提高，尤其是管理上達到很高水平，完全與國際接軌。與外國企業和專家建立了良好地關系，引進了技術與經驗，也把我們的經驗反饋給世界銀行和國際水電界。二灘工程的移民、環保、生態工作也做的十分細致，得到國際上高度評價。二灘公司也從單純的建設單位發展成為一個真正的有限責任公司，成為中國一家獨立的、現代化的企業，一家項目開發與生產經營并舉的復合型企業，承擔著雅礱江流域梯級滾動開發和綜合利用的重任。

雅礱江公司前途非常光明。當時二灘投產發電正好遭遇亞洲金融危機，電力消納難以解決，一度負債高達98%。現在的雅礱江公司，建成了世界第一高壩錦屏一級水電站大壩，電站裝機360萬千瓦;還建成了世界綜合規模最大、難度也最大的地下洞室群-錦屏二級水電站，裝機380萬千瓦;還有裝機容量240萬千瓦的官地水電站和60萬千瓦的桐子林水電站。目前正在建設的有川西藏區最大的水電站兩河口和中國第一個完全總承包意義的楊房溝水電站。此外，目前還全面推進牙根、楞古、孟底溝、卡拉等四個電站的前期勘測設計工作。

雅礱江公司創造了多項第一。

第一家引入外國咨詢企業的水電開發企業。2007年4月到美華(MWH)公司技術交流，美華公司總裁熱情接見，介紹他自己曾在二灘建設期間的哈扎公司(后來并入美華公司)工作，還娶了一位美麗的重慶姑娘。事業與婚姻雙豐收，從二灘開始。看老哥的表情，是不是幸福的不要不要的。可惜，當時沒有記下他的名字，現在名片也找不著。

第一個采用分層取水的生態友好實踐工程-錦屏一級水電站進水口。

2007年與美華公司(MWH)Tracy Vermeyen 工程師討論美國薩斯塔山TCD結構和水力學問題。圖左2是本人，當時還是很 nice、handsome and thin的。

雅礱江公司與中國水電顧問集團公司(現拆分為水電水利規劃設計總院和中國水電顧問集團有限公司)流域梯級全過程咨詢簽約儀式，圖片來源于網絡，本人沒有參加會議，但是在工地整整干了8年。

雅礱江公司還是首次引入流域梯級電站全過程咨詢的企業，開創了建設期咨詢的先河。雅礱江非常重視科技創新，與國家自然科學基金會共同成立資金規模為5000萬元的雅礱江水電開發聯合研究基金，借助國家級科研平臺，開展雅礱江流域水電開發過程中需要解決的包括工程技術、經營管理和環境保護等方面的重大課題研究。雅礱江公司還建設了國內放流規模最大的魚類增殖放流站。

三、結束語

在此，對水電工程各位項目總工程師表達最特別的敬意。一項大型水電工程的成功，無不體現項目總工總覽全局的智慧，尤其他們承受了來自各方的壓力。當出現任何質量問題，首先考量的就是設計，方方面面的問題都要設計總工首先去背書。清楚記得成都院周鐘任錦屏一級總工推進每一項工作的艱難，也深知昆明院鄒麗春在任小灣設總時的無奈。當小灣大壩出現裂縫后，時任設計總工的鄒麗春在路過一所監獄的勞改工地對瀾滄江總工艾永平說，我學開挖機，你學開推土機。小灣裂縫解決不了，我們就跟他們一起開挖機、開推土機。年齡大了，進了監獄干不動體力活了，干點技術活還可以。兩位總工承受的壓力，外人怎么能體會得到。社會主義倡導的價值觀，不能像腐朽的資本主義的金錢觀那么具有銅臭味，更不能像美國在1936年那樣給胡佛壩做出重大貢獻的總工400萬美元的獎勵。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不僅要遵循經濟規律，也是尊重價值規律。對承受巨大壓力、關系國計民生的重大工程的技術人員，給予應有的報酬和人文關懷，不算過分。

在此，筆者更反對一切的技術官僚，譴責利用職務，將與自己或有關的各種獎項掛名甚至排名首位，撈個院士、大師之類的偽專家稱號。

工程是技術的體現和延續，它推動著人類文明的發展(潘總語)。這是我用工程體現技術的初衷。矗立在江河中的每一座大壩，不是靜態工程，而是流動的技術史詩。幾千年的中華文明史，是一部水患史，也是一部江河治理史。中國水電人在自然與社會的結合處思辨。一座座刷新行業記錄的巍峨大壩，不是為了征服自然，而是倚重自然，因勢利導地利用自然造福社會。他們腳踏山川，更仰望星空，用現代技術架設了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的和諧之橋。當然，壩工技術只是中國水電技術的重要組成部分，泄洪消能技術、地下工程、施工、邊坡治理，復雜基礎處理、防震抗震......，等技術，待后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