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滇池下游水系的螳螂川河畔，有一座外形并不起眼的小水電站。電站里一臺德國制造的“骨灰級”水輪發電機暴露了它的年紀，轟鳴運轉聲音中透著滄桑。

這個在抗日戰爭時期多次險被日軍炸毀的石龍壩水電站，是中國第一座水電站。它拉開了中國人民利用水電資源的序幕，也開啟了西南地區現代工業的發展。

106年前，云南省昆明市民間商人集資，引進德國水力發電技術，克服了設備運輸困難、技術工人不足等諸多難題，歷時21個月、耗資50余萬銀元，建成了石龍壩水電站。

“中國第一座水電站”紀念碑新華社記者龐明廣攝

“最初，電站只有兩臺德國西門子公司制造的240千瓦發電機，相當于每小時能發480度電。”石龍壩發電廠黨總支書記朱德明說，通過九百多根電線桿架起的30余公里輸電線，水電站發出的電可以直接輸送到昆明市區。

“它的發電能力在當時可以滿足六千盞電燈用電。”朱德明說，在那時，中國老百姓晚上還在用油燈、蠟燭照明，昆明市民把電燈泡比作屋里的月亮，電燈這種新鮮事物被稱作“自來月”。

據資料記載，石龍壩電站運行僅三四個月，昆明市聯入的電燈數量就達到了3000盞。石龍壩水電站不僅讓昆明老百姓見到了電燈，還推動了云南現代工業的發展。

有了電力供應后，昆明市開始陸續出現自來水廠、五金加工廠、造幣廠等需要用電的工廠。與此同時，石龍壩水電站還肩負著調節滇池水位、防洪抗旱、灌溉農田的使命。

抗日戰爭期間，日軍飛機多次對昆明城區進行轟炸，昆明僅有的兩座火電廠被炮彈炸毀，石龍壩水電站成為昆明地區唯一的發電站。

“當時防空警報、軍工生產、美國飛虎隊的機場信號燈，用的都是我們水電站的電。”82歲的石龍壩水電站退休職工王興貴說，水電站也曾四次遭日軍轟炸，但職工們始終堅守崗位。

走進水電站的第一車間，兩臺最老的德國發電機只剩下一臺，另一臺在上世紀50年代被送到云南省富源縣支援當地建設。這臺已服役百余年的發電機仍可以發電，與兩臺國產發電機一起在車間里急速運轉。滇池水從十幾米高的引水渠沖入發電機，發出轟隆隆的聲響。

如今，石龍壩水電站僅有39名職工，裝機容量也僅有約6000千瓦，每年的發電量只有約1000萬千瓦時，遠不能和世界上的大水電站相比。新中國成立后，中國水電事業得到快速發展，一座座大型水電站先后落成，全國水電總裝機容量已達到三億多千瓦，位居全球第一。

2006年，石龍壩水電站被國務院批準列入第六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2018年1月，這座百年電站又入選了首批中國工業遺產保護名錄。

“這樣一個老古董，許多人以為它不行了，但事實上電站依然在正常發電。2010年，石龍壩水電博物館掛牌成立，目前正在進行重新布展。”朱德明說，石龍壩水電站已成為一座集“發電、文物、教學、旅游”功能于一體的綜合型電站，希望這座“活著的博物館”能讓更多人了解水的利用，了解水對人類生活的影響，珍惜水、愛護水。

這幾年，慕名而來參觀石龍壩水電站的游客越來越多，每年有上萬人來參觀。來自云南安寧的游客楊艷說：“想不到，這座小水電站有這么多傳奇。那些戰爭時期的照片，還有那臺堅強的德國老發電機，讓人震撼。”

水電站已使用多年的傳統中式建筑辦公樓已被改造成了專供游客參觀的陳列室，里面擺放有水電站曾使用過的水輪發電機、高壓開關等文物，以及愛國商人籌建水電站、水電站遭受日軍轟炸等珍貴照片資料。

年過八旬的王興貴已退休多年，但他仍習慣去水電站附近的河邊散步。“水可以改變一切，包括我的一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