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光伏發電工程項目中，買方應當重視對光伏組件功率衰減質量問題的證據收集和保全工作。首先，買方收到光伏組件時應當與賣方共同取樣封存樣品并簽字確認;其次，光伏電站實際正式并網發電后，買方應當在合同約定的功率衰減檢驗期間內或者合理期間內，按照合同約定的程序和方法進行檢驗，并將衰減率不符合合同約定的情形通知賣方;最后，因光伏組件功率衰減問題產生爭議訴至法院時，買方應當及時申請質量鑒定，鑒定范圍應當包括對光伏組件衰減率不合格的原因的鑒定。本期我們選取了一起最高人民法院終審判決的光伏組件質量糾紛案件，對該問題進行解析。

【案情簡介】

2012年4月，A公司(買方)與D公司(賣方)簽訂《采購合同》一份。《采購合同》“合同協議書”部分約定：“本合同目的是根據合同所規定的方式和標準，在合同規定的時間內設計制造和提供20MW電池組件合同設備及有關技術資料、技術服務等，本合同含稅價為10037.884萬元。”雙方在《技術協議》中約定：“3.95)壽命及功率衰減：電池組件的使用壽命不低于25年，第一年衰減≤2%，5年運行期內衰減≤5%，在10年運行使用期限內輸出功率衰減不超過10%，年平均衰減不超過1%;在25年運行使用期限內輸出功率衰減不超過20%。”2012年6月28日至8月16日間，D公司在甘肅省某縣工業園履行了供貨義務。2013年7月20日，A公司20MWp光伏電站項目正式并網發電。

此后因A公司拖欠貨款，原告D公司向法院起訴，請求判令被告A公司向D公司支付貨款10037.884萬元，并支付違約金。被告A公司反訴稱，D公司的電池組件存在功率衰減等嚴重質量問題，請求判令解除合同、D公司賠償A公司5360萬元。

因雙方對電池組件質量問題發生爭議，法院委托鑒定機構就電池板衰減率是否符合約定、電池板是否存在隱裂及原因進行鑒定。《鑒定報告》表明：本次抽測的32個樣品中有9個樣品的衰減幅度超過了4.2%的衰減限值，其余樣品無法給出符合性判定。

【裁判結果】

本案經審理后，最高人民法院作出判決，最終認定：雖然鑒定報告表明，32個樣品中至少有9個樣品不符合《技術協議》第3.9條第5)款的約定。但該測試抽樣時間為2015年7月28日至2015年8月3日，測試日期為同年8月3日至4日。測試日期距合同約定的并網發電時間2012年7月31日已經3年，距電站2013年7月20日實際正式并網發電已經兩年有余。二審中，雙方均認可電池組件輸出功率的衰減即衰減率受多種因素影響。本案電池組件衰減率不合格如屬于產品自身質量的因素所致，則說明電池組件不符合案涉合同要求的質量標準。如果屬于產品自身質量以外的因素所致，則不能說明電池組件不符合合同要求的質量標準。A公司主張電池組件衰減率不符合合同約定是電池組件自身的質量不符合合同約定，其對此即負有舉證責任，但其申請鑒定的事項中有對電池組件存在隱裂原因的鑒定，而不包括電池組件衰減率不合格的原因的鑒定。《鑒定報告》未涉及電池組件衰減率不合格原因的鑒定，無法證明電池組件衰減率不合格的原因，在不能排除衰減率是電池組件自身質量以外原因所致的情況下，不應支持A公司關于電池組件質量不符合合同約定的主張。

【法律解析】

本案是一起典型的因光伏組件功率衰減超過合同約定標準而引發的質量爭議。雖然本案的鑒定報告表明樣品中部分光伏組件的功率衰減確實超過約定標準，但終審判決最終不予支持買方關于賣方組件質量不符合合同約定的主張，究其原因主要在于以下兩個方面。

一方面，買方對光伏組件的功率衰減問題未及時提出異議并通知賣方。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五十八條規定：“當事人約定檢驗期間的，買受人應當在檢驗期間內將標的物的數量或者質量不符合約定的情形通知出賣人。買受人怠于通知的，視為標的物的數量或者質量符合約定。當事人沒有約定檢驗期間的，買受人應當在發現或者應當發現標的物的數量或者質量不符合約定的合理期間內通知出賣人。買受人在合理期間內未通知或者自標的物收到之日起兩年內未通知出賣人的，視為標的物的數量或者質量符合約定，但對標的物有質量保證期的，適用質量保證期，不適用該兩年的規定。”

因此，若《采購合同》對功率衰減問題有約定檢驗期間的，買方應當在檢驗期間內提出質量異議并通知賣方，若買方怠于通知的，則視為質量符合約定;若《采購合同》對功率衰減問題沒有約定檢驗期間的，買方在合理期間內未通知或者自標的物收到之日起兩年內未通知賣方的，則視為質量符合約定。本案中，買方申請質量鑒定的時間距電站實際正式并網發電已經兩年有余，而買方并沒有證據證明在此期間已書面通知過賣方提出功率衰減質量問題，且買方是在賣方起訴主張貨款后才提出質量反訴的。可見，買方未能在合理期限內及時提出質量異議并書面通知賣方，是其對光伏組件功率衰減質量責任的主張未能獲得支持的一個重要原因。

另一方面，買方未能舉證證明功率衰減質量問題的原因系賣方責任。光伏組件輸出功率的衰減即衰減率受多種因素影響。買方向賣方主張功率衰減質量責任不僅應當舉證證明功率衰減事實存在，還應當證明功率衰減的原因系賣方組件本身存在質量問題導致的。本案中，買方在申請質量鑒定時并未申請對組件衰減率不合格的原因進行鑒定，導致組件衰減率不合格的原因未能查清。而根據“誰主張誰舉證”的證據規則，買方未能舉證證明功率衰減的原因系賣方組件質量問題導致的，故應當由買方承擔舉證不能的不利后果。可見，買方未能舉證證明功率衰減質量問題的原因系賣方責任，是其對光伏組件功率衰減質量責任的主張未能獲得支持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因此，光伏發電工程項目中，買方應當重視對光伏組件功率衰減質量問題的證據收集和保全工作。首先，買方收到光伏組件時應當與賣方共同取樣封存樣品并簽字確認;其次，光伏電站實際正式并網發電后，買方應當在合同約定的功率衰減檢驗期間內或者合理期間內，按照合同約定的程序和方法進行檢驗，并將衰減率不符合合同約定的情形通知賣方;最后，因光伏組件功率衰減問題產生爭議訴至法院時，買方應當及時申請質量鑒定，鑒定范圍應當包括對光伏組件衰減率不合格的原因的鑒定。